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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4月30日星期四

邵一个展 《走光》 2008.7



邵一为这次展览准备了很长时间,可以说是几经周折,从最早的方案到展览开幕,差不多7个月的时间,当然,现在展厅放置的作品,并不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,在春季时,邵一正在为另一个作品开着车辗转全国大江南北。最后还是因为问题种种而耽搁下来,五月初的时候,邵一决定换方案,在之前他一直说不要轻易放弃,能争取就争取,邵一付出了巨大精力来联系各种资源,以他当时拥有的资源状况来看,挑战极大,几乎让旁人望而却步,提出方案本身就是一件很有勇气与胆量的事情,更何况要去真正的完成他,那段时间他一直承受巨大压力,其实那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方案,他的个展原计划在我之前,我那时还没有想法,整个人没法进入状态,对眼前的各种事物完全是麻木,眼睛只是发挥了他的基本成像作用。但看到邵一同样有着巨大压力,会感到轻松很多。
邵一同样也很长时间没有做展览,而且一下子比翼空间大了很多,我感到他对这次展览非常重视,我跟邵一开始实质的合作是在2005年耿建翌策划的《让一些念头被见》这个展览上,说是合作,是因为我们当时都是行为作品,我第一次参加展览,很紧张,他当时负责布展等事务,过来帮我在墙上钻孔,他完全是一幅无所谓的心态,很随性的说行就行,不行就不做了。这对我刺激很大,紧张感也没了,尽管我的作品开始的时候,腿还在抖,但如果邵一没说这句话,我得腿可能会软得更厉害一些。
所以说三年后的现在,他的变化实在很大。如果说三年前的轻松中还隐约有些消极的话 ,今天他已经是完全的积极 ,因为我看到他沉浸在他的各种兴趣中,在创造的过程中体验着快乐并且与大家分享。这次尝试对邵一来说有着完全不同的经验,他以前的作品很多都是行为,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喜欢行为作品,甚至有点讨厌,却做了那么多行为作品。这次一样,他同样说自己并不喜欢摄影却接二连三做了几个摄影作品,
邵一不是没有怀疑,展览之前,他曾问过我如何看这次展览的效果,我个人觉得这次的展厅是一种安静平和的气质,这种气质非常难得,他早期的很多作品是非常刺激的、紧张的、甚至令观众恐怖和不安,这种变化非常重要,因为这是他本人这段时期的真实状态,这些试验都是他真正感兴趣并花了大量精力去实现的。这是一种非常自由和真实的感觉,没有遮掩,朴实无华。这种转变让熟悉邵一的人感到惊讶和欣喜。但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,并没有仅仅迷恋在实验的细节中,他想尝试让拍摄、成像的过程回归到他的最基本简单的状态,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相机,在邵一看来有着很大的缺陷,即它是以获得超级清晰漂亮的图像为目的,而这种标准都是生产厂家设定的,我们通过相机看到的图像其实是生产厂家设定好的图像,这极大的限制了视觉感受和想象力,我想这是他选择小孔成像的缘起,他以同样的原因选择了陈旧的家具,手工制作的水桶,结果让我们惊讶,眼前的照片效果无法与一个衣橱联系在一起。邵一一开始有意要获得更加清晰完整的图像,无意欣赏试验带来的意外效果,我想这是跟他一开始的想法有关的,但所有的照片最后一并展出,有些图像非常精彩,我个人很欣赏由很多抽屉和一个大空间拍出来的图像,他让你置身衣橱,虽处同一平面,但眼前的世界完全不同,景象大小不同,而且上下抽屉所拍图像相差微妙,在衣橱的眼里,影像是多维的,重叠的,没有固定的概念,没有远近,左右,上下,同样的图像产生在不同的维度之中,影像更加虚幻不实,与我们的世界完全不同。水桶形成的影像同样精彩,面对普通的场景,效果却很惊人,桶的视域非常宽而且会把图像拉伸,想必水桶的世界是由丝绸和纸做成的,柔软易于变化。网上有guest说桶中的图像像水中倒影,真是一个漂亮的发现。
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对展览上的其中一件作品提出质疑,那就是广播喇叭,这些从萧山农村收集来的早已淘汰广播器材灰头满面,但挂在展厅内很漂亮,但他发出的声音与安静的图像极不协调,声音非常刺耳,甚至听见了电脑中毒的声音,邵一介绍他原来的想法是收集很多在不同环境下人们谈话的声音,因为时间问题,里面的很多声音换成了领导讲话的声音,很多人认为它与整个展览没有关系,邵一的回答是:为什么在同一展厅内不可以放不同的作品,作品之间为什么一定要有关系。也许这是他为展览续集留下的缺口,在这点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。
开幕当天,比翼展厅很热,办公室的空调也坏了,整个比翼就剩角落的一个房间最凉快,恰好在邵一的暗房隔壁,大家看完展览都在这里聊天,邵一躺在一张席梦思软垫上累得不行,软的不行,实在太累,连续一个星期每天只睡几个小时,其实杭州比上海还热,邵一拍照的那几天,我们使用皮卡拉着几个柜子拍,刚好空调也不行,只能开窗,结果每人见证了一条胳膊从红到褐色变化的过程,后来邵一还褪了层皮,不过那种感觉很刺激,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,我们把车开到河边,选好位置,搬下一个柜子,拉开黑色胶布,让光透进小孔,安静的站一会,再把他抬到车上,用绳子捆好,走掉,或者开到巨大化工厂的门口,像间谍一样谨慎的操作。骑车走过的人都要回头看我们,我们在上海拍的时候更像是安排汽油炸弹的恐怖分子,每人抱着两个蒙着遮光布的筒状物,在上海大街上急促的跑着,不时上下打量着,左右环顾,犹豫不定,也许因为太热喉咙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,像外星人搭错了班碟。有些好奇的上海人会用单脚支住自行车,推开墨镜,抹一把汗看我们将黑色胶布打开,他们看到小孔时的表情像看婴儿出生,有两个人还在我们面前撞了车,一句话不说各走各的。
我们很感谢邵一能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可以一起出汗的机会,一起被炙晒,在强光下感受自身正在一点点被蒸发。

2009年3月17日星期二

娄申义时刻



看到娄申义,你会感觉进入了星球引力相对弱的区域,来不及转换原有的重力感,我会习惯性的有点晕,跟地面一直以来保持的密切关系变的脆弱,会因为娄申义的磁场而有所改变,进他的工作室前,我刻意把脚步踩的重一点,双手用力按着外套口袋,太荒诞了,为什么,是因为他总喜欢穿大一号的羽绒服、工装裤?还是他总是带有倦意的眼神,我相信娄申义绝对不会同意存在用眼神去交流这回事,别想从他的眼睛里去捕捉什么信息,唯一有变化的是睁合之间上下眼帘半粘半合的跳动,频率象一对蝴蝶在飞,在谈话中,这样的小事会让你出离所谈论的话题,我不止一次的开小差观察他这奇怪的行为,有意思的是,他这种动作结束时,你会注意到自己正在使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,瞬间理解眼大无神这件事,因为这种状态正发生在自己身上。的确,与娄申义见面,意味着接下来就是勿容质疑的“娄申义时刻”。

而当你发现娄申义心不在焉的样子时,你会有种泄气的感觉,大牌的随意,有什么呢?他更象是卡通片里的小角色,充气塑料质感的形体,糟乱细软的头发,有气无力的声音,怎么会和他庞杂多变的作品联系在一起呢?或者这正是他的特别之处?不仅如此,除了他毫无生气的面孔外,他还展现了“迟钝”的听觉系统,用他自己的话说,他耳朵有点聋,听的见声音,但听不见意思。我说话的声音和喝茶的声音在他听来是一回事,只是声波的起伏,当然这只是个比喻,但的确在娄申义生活的局部中,你发现他与周围环境的关系是模糊的,这里面蕴含了他智慧的一面,娄申义用他自己的方式疏离了和生活细节的关系,日常琐事到他这里会变的极其简单,轻松。举例来说:装修对于绝大多数人是一件头疼的事,娄申义的方式:告诉工人地板、窗帘、墙面的颜色,其他不管,做成什么就是什么。至于墙线直不直之类的细节问题,他是不会在意的,没有绝对的准确,你在意是因为你提前设定了一个标准,一个概念,应该装修成什么样子,你真正住在里面是不会关心墙线问题的。可以看出,娄申义的思考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最基本的生命体验上,反观自身存在的虚假设定,不断拆碎自我意识虚构的概念、标准,这也许能解释娄申义外在给人留下的印象,也许对他来说,自我根本就不存在,一切都是假设,包括世界。在这一点上,我深信他比大多数艺术家要走的更远,我看到很多人会把自己冥思苦想的概念实现在作品里,做试验或为自己的作品寻找一个观念支撑,但很少看到像他这样以同样的方式处理日常生活问题,这是很多人想这样做但做不到的,我们发现生活中的娄申义同样精彩,这关乎一个人认清现实之后的一种取舍,会在大小事件中放弃无谓的执着。 娄申义成功从感官意识所虚设的世界中逃离,或者他正在努力?不知道,这只是我的看法,而我的看法充满了假设和不确定,深陷念头的泥潭,这正是娄申义带给我的思考和大胆的想像,让你突然之间的大脑空白,犯晕,这正是娄申义时刻。
不苛求,不去期望,不去设定,该怎么样就怎么样,是垃圾就是垃圾,是钻石就是钻石,娄申义以接受一切的心量来面对现实,改变自己的心态来调整和环境的关系,而不是去对抗,娄申义的思考并非天真的想像,他所取得的认识可以在生活中得到认证,贯穿他的所言所行,娄申义近期的创作唤起了观者对于简单一词的美好想像,不仅如此,他带观众走进他的世界,体验着颜色和笔触的自在,分享着他的快乐,这样的画面可见于《好孩子的天空》、《水面》等等之中。一次我问他喜欢看哪些电影,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,我已经在设想了一些导演的名字,费里尼或者库斯图里卡、或者一些经典影片,我正期待他如我想的一样,不一样的是,他喜欢看的是好来坞大片,比如《黑客帝国》,他尤其喜欢其中一个公司出品的电影,因为他的胶片颜色非常的透,明亮,好看。这是由简单带来快乐的另外一例,这和前面讲的“听的见声音,但听不见意思”是一致的,他的回答让我看到了娄申义艺术家的一面,艺术家纯粹的一面,这种观影方式抽离了影像的内容,只剩下颜色的流动,只存在“看”这一行为本身,而不去辨别,这仅是娄申义的回答让我获得的一种观看经验,我想他在看电影的时候一定是很享受这种视觉刺激的。要不然,他不会为了看个电影而专门在家里做了一个小影厅。这正是娄申义带来得突然一刻,他的简单快乐。
我不是一个幸运的观众,这样说是因为娄申义近五年来的创作我一直无缘看到,虽然我有心理准备,但还是惊讶于他这几年在创作上所做出的尝试,工作室里的新作《大燕子》同样让人感到突然,其一是因为这样的画面感和几年前的作品完全判若两人,如果不是放在他的工作室里,你绝不会想到这是娄申义的作品,虽然我也了解到他也画过带有卡通形象的作品,但还是相去甚远。其二我了解娄申义不是那种特别强调观念先行的艺术家,但站在画前,时空被颠倒,被一种奇怪的氛围包围,我并不了解他的真实意图,也许他根本就没什么意图,这种猜测出来就已经说明我已经被习惯思维包围,被习气和成见牵引,我仍然以一种当代艺术的角度和眼光去看娄申义的作品,这样的画面需要纯粹的观看,或者你会被画面带动,会主动调节你的视觉系统,问题显得多余累赘,一点点被清除,象一次刷新,你发现自己变的太复杂。这样的画面,直指隐藏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清静世界,这种视觉形式一度承载着我们对那个世界的想像,它象一面干净明亮的镜子,站在它面前,你会发现自己象个问题怪物,由各种烦恼堆积而成,挂着淤泥,纠缠在疑问中。所以,我想到了一种新的观看方式,就是收藏,把这样的画面印在自己的心里,当优化大师来用。而这仅是娄申义的某一刻,他的作品所展开的尝试太多,跨度太大,举例:08的作品有,《好孩子的天空》、《旅行》、《我是你》、《停留》、《故乡的春天》、《每次当我走进这间咖啡屋》等,这些作品完全是不同的形式,各自独立。娄申义在同一时期驾驭着几种完全不同的形式,而每种方式都走的很远,沉浸其中,又能及时抽身展开全新的尝试,这让我想到《水面》,水面上同时存在几个水圈,状态形致不同。抛开他的创作状态和《水面》的形似,单看水面上的涟漪,耐人寻味。它呈现了某种状态存在的瞬间,是一个念头的片断?还是一个念头到另一个念头的相续?画面没有多余的东西,它们同时存在,但你会按照它发生的顺序观看他们,哪个是第一个?人的习惯会在观看的过程里延续,但时间不会太长,因为画面上的白色圆圈不会象经验中那样慢慢消失,什么都没发生,什么都不是,都是假想,自己被自己的经验牵引,放大,上当,而我们的经验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存在呢?他并不在意观者的反应,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,并以多样的方式从容印证。
也许我们只有纵观他的变化才能看一个完整的娄申义,在差异中欣赏他的创作,更有可能他会把所有作品涂掉,一个没有任何痕迹的娄申义重新开始,他不会符合我们的假想的,没有一个真实的娄申义,只有娄申义时刻。